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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次旅游，在熙攘的人群里，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定格了我的目光。一位两鬓苍苍，很有精气神儿的老人与我擦肩而过。仔细看，我确实认识他。我忍不住叫了一声：“秦老师。”他愣了一下，从看我的眼神儿，让我感觉到，他马上想不起我。我赶紧自我介绍：“秦老师，我是您在东街学校的学生……”听到这话，秦老师笑眯眯地看着我。他有些激动地说：“谢谢你，还记着我这个老头儿。”“我当然记得，您是那么好的一位老师。”
是的，我的话并没有言过其实，秦老师的确是一位难得的好老师。
当年，他是我的班主任，也是我的语文老师，他是从五年级开始教我的。我那时是个内向胆小的孩子，不爱说话，还十分害羞。不管跟谁说话，都会不由自主地脸红。有时，老师讲课时，目光偶尔从我脸上扫过，我也会脸红。为此，我在课堂上，从不主动举手发言。时间一久，秦老师不管我举不举手，也要把我叫起来回答问题。见我每次都能回答上，就鼓励我：“以后回答问题要积极主动，胆子放大些。”
一天，秦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。我以为他要批评我。没想到，他在一摞作文本里抽出我的本子翻到了刚批过的那一页。我看到那足有半页纸的评语和那个红红大大的“优”，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。她笑着温和地对我说：“你这篇作文写得不错，老师想让你读给同学们听一听，你回去再熟悉一下内容好不好？读的时候，咬字要清楚，声音要洪亮。”我自认为又遇到了麻烦事儿，硬着头皮把那篇作文默读了一遍又一遍。
第二天的语文课上，当我把那篇作文读完，迎来同学们热烈的掌声时，我惊奇地发现，我心中的自豪感远胜于战战兢兢。尤其是看到秦老师也在笑着为我鼓掌时，我心中升起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，那是一种取得胜利、超越自我的力量。后来，秦老师还鼓励我参加年级的演讲和口头作文比赛都获过名次。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。
上高中是在霍山脚下的马头中学度过的。我的班主任也是一位语文老师，姓董，儒雅博学，写得一手流利的蝇头小楷毛笔字，他是四十年代山西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，如父亲般温厚的中年人。
他教我们学古诗，念诗句，他念诗的声音节奏特好听，诗意达到一定的境界，他会像过去私熟里的老先生一样，晃头晃脑的，往往在这个时候我们会挤眉弄眼眠着嘴偷笑，一旦被发现，老师会中断诵读，面无表情地盯视着我们，但我们一点也不怕，稍候，他会耐着性子引经据典润和地重新解释给我们听。他说：“古诗文其实没有哪么难，只要我们用心多读几遍，就会懂的。例如《道德经》里，“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……”如此的句式，由于没有标点符号，古人不知怎么断句，于是就用肢体的摇动节奏来附合，找韵角，增强诵读韵律的节奏感”因此我们觉得新鲜别致好玩，便跟着老师大声念，小声念：“道／可道／非常道／名／可名／非常名……”念着念着便对古诗词产生了阅读的兴趣。如苏轼的《水调歌头》“明月几时有，把酒问青天，不知天上宫阙，今夕是何年……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”。如此的精句，早年已熟读于心。不仅如此，老师还教我们写诗句。当时，我虽然有负老师满目的希望，然习作总还是有长进的。记得那年元旦，学校组织作文竞赛活动，我和几位同学的作文《我与好书交谈》，一起参加了作文竞赛，经老师红墨宝的圈圈点点意想不到被入选，展示在通往教学区的墙壁上，确实令我们高兴了一阵子。的确，青葱岁月真好，有同窗相伴，有恩师教导，何愁干瘪的灵魂得不到滋润，何愁阅读爱好的性格得不到熏陶……
让我难以忘却的不仅是秦老师和董老师，还有朱老师饶有兴趣的数学讲座《破轮重园》，在我稚嫩纯洁的心灵里，那才是最神奇、最浪漫、最完美的。朱老师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，稀疏的头发染上了岁月的沧桑。他性情温和，行态斯理，不苟言笑，给人以文雅敬畏的感觉。记得一天，教室的堂桌边、过道里，座位间添加的凳子上挨挨挤挤的坐满了人，不仅有本校的老师学生，还有县教育局教研室的领导，孔校长也夹在人堆里，坐在教室后边临时摆放的凳子上，我在靠近堂桌的左边，近距离地视听老师的讲课。只见老师像往常一样神态自若地往讲台一站，打开教课书，摊开讲义稿，环视教室一周，浏览我们一眼，便有章有节地开始了他的《破轮重园》讲解。首先他将实物一一两半破齿轮展示给我们看，然后开始了他的“求证：cE＝FD……作图：划射线ab＝a、找园心、画弧、以及虚实线交错……两半破轮粘合，园赫然跃入黑板上”。一堂课，他是自编自导自演的名星。讲堂上，他边讲、边书、边作划，我们的思维，目光，紧随老师的思维导图，游离在黑板园规的旋转、直尺的移动、角度的变换、以及点线角弧的绘划上。我目不转睛，屏住呼吸使劲的看，恨不得一下子把老师讲得内容一字不落的记在心上，既使下课铃声响起，我的思绪依然沉浸在“轻声解疑难、润物细无声”的逻辑思维推理两半破轮粘合中，大有“弦断此时须未尽，至此仍现抚弦影 ”之感。这幕场景，时间虽过去五十多年，然老师的讲解满足我们的求知、老师的板书诠释我们的疑惑、老师的雅举留在我们青葱的记忆里的精彩画面，至今记忆犹新。
多少年过去了，在我的人生路上，不知遇到过多少老师，而秦老师、董老师和朱老师让我终身难忘。回想起他们教书育人的淳朴初心，无不让我敬佩。他们对我的鼓励，给我的帮助，在我成长过程中就像一棵幼小的树苗刚好遇上了扶正它的手，对我日后性格的发展，学习工作和写作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。也许就他们而言，仅仅是秉持着一个教师基本的工作职责，做着平常的事，而对于一个成长中的孩子却极不平常。
现在，我已逾花甲，回想起曾经遇到过这样好的几位老师，深深感到幸运。好的老师，不仅是传授知识，更是学生健康心理、人格品性形成的园艺师。我体会尤深的是学校那些老师们，他们在用身心进行着传授。这是一种境界，一种品格。这种品格和境界始终表现着对国家、对民族的责任，正因为有他们，洪洞精神与血脉才世世代代得以传承。
陈靖编辑
